第(2/3)页 樱井七海沉默了,她脸上原本因为源稚生宣布退位而激动打断的情绪渐渐过于平静,因为她默认了源稚生的话。 不现实,蛇歧八家从来没有像卡塞尔学院和汉高的组织那么庞大的野心。 或者说,这个一直被血统和命运诅咒的家族,从不允许拥有那么巨大的野心。 他们的强大源自于身体里白色皇帝的血统,但又因为这份血统而牺牲,他们一直与自我消磨,和命运周旋,这也是为什么千百年来白王血裔的秘密一直没有被其他混血种组织发现,不是因为蛇歧八家没有对外扩张的野心,而是他们没有资格,他们仅仅是战胜这份与生俱来的血统和诅咒的命运,就已经很煎熬了。 原来,这个家族真是一座巨大的牢笼,他们困住了所有身负如此血统出生的人,他们无法赦免,也不允许被逃离,因为身体里流淌着的危险的血脉便是他们的原罪,周而复始,往复千年。 “战争的年代,我们的心愿是族人不再流血,让后代平定安宁;被诅咒的年代,光明就是能够拜托一开始就被注定的、悲惨的命运,曙光能照耀家族,和那些悲哀的‘鬼’,家族在这样的期盼下渡过了数百年。”源稚生此刻不再看着樱井七海,而是将目光投向醒神寺本殿之外的风景,“如今,我们的期盼已悉数实现,家族内部的恶人已被肃清,旷日许久的战争已归于和平,‘神’被彻底杀死,血统的问题终归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什么才是更光明的未来?我们真的还要索求更多么?” 源稚生这番话说完后,本殿里的家主们彼此无声的交换着眼神,漫长的沉默,然而始终没有人能回答源稚生最后的问题。 “对于我来说,家族已然迎来了光明,尽管我们在战争中受的伤还没有恢复,尽管血统的隐患依旧客观存在,但我们至少从不缺少钱、不缺少生存的空间,以后不会再有族人流血、牺牲,在我看来,和平的年代就意味着光明。”源稚生十分坦荡地说,“我小时候曾设想,未来一定要在大城市出人头地,但真正做到这一步后,我发现这样的日子其实很累,让人身心疲倦,回过头才发现,其实我本来就不需要这么远大的目标,那座山里的小镇其实也很美,当初的日子其实清贫快乐。” 说到这里,源稚生不自觉得偏过视线,看到一直注视着他的风间琉璃,正对他微笑着颔首。 “有人说天照命是应劫而生,也许这话是对的,但家族的劫难已然渡过,我曾不止一次的自省,我是否能做一味合格的领袖,我是否能回应族人们对我的期待。”此时,源稚生站起了身,面相所有的家主,“所幸不辱使命,家族浴火新生,如此我的心愿已然圆满,和平的年代我并不是一位多么贤明的领袖,天照命亦无法照亮所有的‘鬼’,未来无法再将家族引领到诸位希冀的高度。” 大家长起身了,所有的家主也纷纷站起身来,源稚生的这番话家主们都听懂了,这位年轻的大家长没有过分的谦虚,他承认了这次蛇歧八家的渡劫新生中他拥有不可磨灭的功绩,但他拒绝的意思也很明显,迄今为止源稚生能为蛇歧八家做的已经全部做了,他能带领蛇歧八家生存下来,却不一定能把蛇歧八家变得多么强大昌盛。 “不,大家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樱井七海连忙对源稚生解释,她并没有想捆绑源稚生,要求对方一定把蛇歧八家引领到多么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明白,但未来的事已经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了,感谢诸君这段时间以来的支持,与诸位共同渡过的日子源稚生终生难忘,未来家族的强盛我亦与有荣焉。”源稚生忽然对蛇歧八家的所有家主们,很深很深的鞠躬。 家主们也第一时间,不约而同的回礼,这一次他们的鞠躬很漫长很漫长,久到路明非都觉得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这样的老家主等会儿还能不能直起腰。 路明非没有在心里烂话连篇的吐槽日本人多么多么矫情,繁文缛节的多么多么要面子,而是满怀感慨的看着这一幕,他明白,源稚生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退位的心思表达得很明确很坚定,甚至说无法动摇,家主们已经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拒绝了,他们没有资格责怪源稚生,更没有资格要求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沉默的表达着对这位年轻大家长的敬意与感恩。 日本黑道的告别,庄重而无言。 此刻路明非也终于读懂了这层文化的内核,黑道并不是聚集着一群不学无术、蛮横暴力的混混,他们只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情与义,于是很多时候故作轻浮与混蛋,才不会暴露自己的忸怩与难堪,但不论是仇恨亦或者恩情,他们其实都加倍记在心里,所以得罪他们的人会被他们凶狠的报复,而有恩于他们的人甚至让他们慷慨赴死都不会皱眉。 “以后我们偶尔也回日本看看吧。”路明非小声对绘梨衣说,“其实你的这些族人,好像也没那么混蛋。”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