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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待答话，忽然无端感觉眼角处一个白色的身影闪了一下，于是疑惑地转过头，向后望了望，却是一无所获，这样的感觉，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

    馨怡觉察到了我的异常，担心地问：“渊，怎么了？”

    我握住她伸过来的玉手，迟疑了一下：“馨怡，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是一个穿白衣的人，每次我都只能从眼角见到他一点，可一回头就什么都没了，很奇怪，不是吗？”

    馨怡听了，略略沉吟一下，随之宽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们了……渊，你就放心好了，没事的，馨怡愿意给您保证……”

    虽然馨怡说了没事，可是我还是不能完全的放心，无论任何理由，让人跟踪都不会是件快乐的事，至少对我来说不是。

    但是馨怡既然愿意保证，我也得相信她，至少在表面上，男人不可能让所有担心都浮在脸上，于是再握了握她的玉手，轻声道：“既然没事，那我们就继续逛好了……在那之前，馨怡，你要不要上次卫生间呢？”

    馨怡脸稍稍一红，把手提包交给我，起身去了，而我也有了时间观察跟踪我们的人。

    跟踪者的视线不能长期脱离目标，这是跟踪的常识，而相对被跟踪者来说，也同时给了他们观察跟踪者的机会。我的眼角再次闪过那白色的身影，虽然不清晰，但却让我约摸掌握了她的身形，是一个女性，再侧过头看向玻璃窗，被窗帘于外部遮住的透明玻璃暂时有了少量的反射效果，也让我看明白了她，棒球帽、马尾、墨镜、白衣、微型照相机，回忆一下，她应该是那个被我从亮着红灯的人行道上拉回来的女子，只是她当时没戴帽子，也没戴墨镜。

    那她跟踪我干什么呢？向我道谢？我想世上没这种道谢方式吧。

    这时，白衣女子似乎觉察到了我的目光，从玻璃形成的镜面里消失了，而不久，另一个不高的男子出现在我的视野，向我的背影方向望了望，然后向后点了点头。呵，我还真被跟踪了，传说中电影中奇怪的桥段，今天竟无端出现在我的身上，真让我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但馨怡既然让我别担心，也就是说馨怡知道点什么，至少对我们并无恶意，在对被跟随者不造成骚扰的情况下对一个人进行短时间的跟随并不构成犯罪，所以，我现在也不能做点什么，只要甩掉他们就好。

    不一会，馨怡微笑着回来了，她伸手接过手提包，挽着我的右臂出了门，继续向鞋类专卖区步去。

    回头看看那跟着我们的两个人，他们果然也在我们离开较远的时候出了门，远远地跟在了我们身后。

    又试了几间鞋店，馨怡的脸上满是无奈，微鼓了下小嘴，我搂搂她笑了笑，带着她继续向下一间走去，没说什么，要找双她喜欢又合脚的平底鞋，看来还真需要点耐心和毅力。

    不知不觉逛了一整圈，我们还是没有找到，馨怡的脸上挂上了少许失望，而我只能向她鼓励地笑笑，牵着她向停车场方向的出口走去，一天的努力无效果甚至反效果的情况，我也尝过，其滋味并不好受。

    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今天算是真正了解了这一句话的含义，当我们步过最初逛过的其中一家鞋店的时候，店里的老板呼叫着追了出来：“这位先生，这位女士，请留步……我，我找到合适您穿的鞋子了……请您进来试试……”

    和馨怡相视一笑，我们随着着老板进了他的店铺，既然别人拳拳邀请，我们有岂有扫兴之理。

    老板非常的高兴，把我们安顿在藤制座椅上后转身进了内间，还让店员给我们上两杯好茶，倒是非常热情了。可这也让我无端起了疑心，他的本意究竟是什么，虽然其他鞋铺也有上茶，但基本是淡茶一杯，但他这里卖双鞋还要贴上两杯好茶，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向馨怡耳语一句，我再次坐直了身体，茶是很香，但我们都没有动手去拿，在外只要事事小心注意自我保护，别人一般是无法下手的。

    没多久，老板双手捧着一个木质鞋盒出来了，脸上更是红光闪烁，像得了什么宝贝一般，拿到我们面前较远的桌子处开了盒，捧出一块优质的红绸，红绸展开，里面是一双素净而优雅的白色平底鞋。

    “好漂亮的鞋子哦……”馨怡一声轻呼，忍不住伸出了手，就连我也忍不住稍稍动容，的确是一双很美的鞋子，与其说是一双鞋，倒不如说是一个艺术品，鞋面非常的白，似丝似皮又似玉，一根细细的青丝从鞋尖悄然伸出，绕鞋底周围轻绕一圈而终归于鞋尖，人的目光稍一恍惚，青丝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微闪几下，而目光凝聚之时，它又乖乖地呆了下来，整双鞋子既大方又整洁，还隐隐地透露出点生命般的灵气，显是一制鞋巨匠倾心聚情之作。

    “这双鞋子，老板您打算卖多少？”强从鞋子上抽回目光，我抬头看向老板，问了个非常实质的问题，一看到这双鞋子，我就知道馨怡一定会买，而且按照我的目测，这双鞋子似乎是依馨怡的玉脚订制而得，绝无偏差之意。

    “这位女士，您愿意……愿意试下这双鞋子吗？”鞋店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已泪流满面，他对我的问题恍若未闻，只直愣愣地看向了馨怡的脚部，眼里继续闪烁着金色的泪光，竟捧着鞋子单膝跪了下来。

    “好的……”馨怡继续伸手，从绸缎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那双白色的青丝细鞋，轻轻地扣在了她白玉般的脚上，稳稳地站了起来：“很合适啊，老板，谢谢你……”

    “不……应该是我谢您，这……这太好了……”鞋店老板把红绸放回木盒，本来满是堆笑的胖脸此时竟孩子般地抹起了眼泪，双手左右手心相握不断地搓动了起来：“您……您有没有还觉得哪里穿着不舒服，譬如鞋身太窄或者后跟太浅，有的话我马上给您改……给您改……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更……更好了……”

    “不啊，非常的合适呢……”馨怡放开脚步，在店内试鞋的地毯上来回走了几步，还面向我作了单脚曲膝蹲下，双腿蹲下等动作，虽看鞋子鞋身较浅，但由于制造合脚，馨怡的这些动作都无法让鞋子出现任何一丝脱离之意，鞋和脚，皆可算为天工合壁之作了。

    “老板，这双鞋子……我该给你多少呢？”我的一番耳语后，馨怡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实际性的问题，鞋子是好，但价格早已无可计算，看老板的珍爱程度，也许他的铺子也就这一双了。

    “这双鞋子，是我师傅做的，也是他做的最后一双鞋子……”老板忽然背起了手，任由两行浊泪溪水般流过他肥胖的脸庞，看着馨怡脚上的鞋子陷入了回忆：“当年师傅临终时把鞋子交给我的时候，吩咐道‘鞋值一文，改一千金’，意思是鞋子可以一文卖，但是要改动一下的话就必须付与千两黄金，换句话说是，只要有能恰好穿得下这双鞋子的人，只要放下一块钱就可以拿走……所以，女士，盛惠一块钱，谢谢……”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只针对与天价，我一时傻了眼，一块钱，白送？我的脑子却是疯狂地运作了起来，细细地分析鞋店老板此刻言语的可能性和合理性，而馨怡则为难地看了看脚上的鞋子，开口道：“这双鞋子，您真的只卖一块吗？我……我不能接受，请您……请您给出个实际的价格吧，我真的很喜欢这鞋子，拜托了……”

    老板忽然看着我们一笑，一张胖脸上却已满是幸福：“觉得很奇怪是吗？先生，女士，其实小老当年从师傅手里拿到的时候也一样感到非常的诧异，如此美丽的一件无价之品为何要以一文售之，两位贵客，你们能猜到吗？”

    我的目光闪烁几下，开口道：“莫非，是因为馨怡的脚？”

    “呵呵，先生，您说对了……”老板的目光转向了我：“小老已经让至少千位清雅女士试穿此鞋，但却没有任何一位能完全适应这双鞋子，其中包括我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女儿，乖巧的媳妇……可是，却没有，一位也没有，小老曾灰心，也曾有私心，想把这双鞋子据为己有，这也是今天上午小老没有把它拿出来的原因，这点请两位贵客原谅……其实小老今早一见女士之脚便知它会离我而去，它，是属于这位女士的……”

    馨怡张了张口，正想说点什么，老板却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鞋者，包裹护足之用也。这句话是当年师傅给小老说的话，今天，这句话我把它转给您，美丽的女士。鞋的生命在于让人穿着，无论什么鞋，只要它是鞋，就必须载人护足万里至破至损，能被人行路穿至破损是鞋的幸福，美丽的女士，这些是我给您的话，请您安心地穿着它吧，能为您服务，是它的幸福，它犹如我的一儿女，看到它幸福，我也自然会感到幸福。我为鞋匠，当然也知道观鞋看脚之道，所以，下面的话，是给您的，尊贵的先生……”

    “恩，您请说……”不知不觉间，我已经不能把鞋店老板当成个生意人，他更像一位淳淳善诱的长辈，给我们细述着他的人生之理，而此时，我对他竟无法生得起一丝敌视之心。

    “这位先生啊，其实今天一进来，您就吸引了小老的目光，应该说，您比这位女士更加特别……在小老拿出这双鞋子后，您曾经两次提出鞋子的价格，可见您的思维能非常准确地抓住要处，鞋子是好，但是更重要的是价格，见得到，买不起也是白费，此为第一……能进来这里的人，都是有一定品位之人，是不是好茶一闻便知分晓，而小老的店员给您和女士上的两杯好茶，你们却一直没动过，小老在里间看到，是您的意思，无事献殷勤，事必蹊跷，在诱惑面前能控制自己的理智，随时保持警惕和清晰的头脑以便分析环境，您做到了，此其二……小老仔细观察了您鞋子的磨损，发现最厉害的是前脚掌部分而其他部分基本毫无磨损，这说明您基本只用前脚掌行走，后跟着地极轻，此种行走方式变向极度容易，步间弹性很强，对突发事件有着很强的应变能力，而且您的步幅很大，今天行走您是故意放小了步幅以将就这位女士，步幅大代表您的冲劲非常强，但小老总认为您如此大的步幅是近几天才完全形成，之前您是以小步幅为主，不知是否正确呢？”

    我想了想，点点头，的确，之前我一直是小快步为行进方式，而今天走路则总有点迈至八分的感觉，应该是老板所说的大步吧。

    “恩，看来小老观察得还不错……”老板揉揉手，双目凝视于我，说道：“可是先生也有一不足，明显不足，先生看到了这双鞋子，评价之后，居然显出了点退缩之意，怕付不起钱，买不起，对吗？”

    “是的，可是……”

    “像先生此等大丈夫，见了优质货品只应当仁不让，一时金钱不足又何需退缩，商品未售则属无主，先生何不取之？花开堪折不折为罪，望先生切莫坐等花落。”

    老板短短两句，前句为提醒，后句居然绕到了馨怡身上，直让我一阵哭笑不得，他是怎么知道的。

    老板似乎也知道说错了话，嘿嘿两声后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个：“这样吧，小老想请先生给小店小题两字，小老送您和女士一张挂名的优惠卡，凭此卡两位可在本店内享受所有标价的七折优惠，两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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